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疫情期間的美國騎行(2)翻越韋爾埡口,偶遇薩爾瓦多人家
美騎網車友鐘思偉熱愛旅游行業(yè)的工作與自行車探險旅行,自2013年踏上單人單車環(huán)球的夢想之旅,至今不間斷地騎行了四大洲37個國家,騎行里程達90000公里,歷時七年多,目前正騎行在北美洲美國。該篇是騎行美國抗疫日記的前言,接下來每周三固定更新鐘思偉的美國騎行日記,歡迎點贊、分享、評論。
溫馨提示:全文大約4700字,99張圖,大約需12分鐘。
5月1日
昨夜在科羅拉多州韋爾(Vail)小鎮(zhèn)的公共汽車站內打地鋪睡了一晚,屋內有著24小時開放的暖氣。雖然韋爾小鎮(zhèn)地處山谷,但這里海拔高達2500米左右,五月份的夜間氣溫依舊會降到零度左右,山頂上六月飛雪也偶爾會發(fā)生的。
汽車站屋內的氣溫高出外面二十多攝氏度,屋內窗外簡直是兩個世界,這是我騎行美國三個月來第一次在公眾場所過夜。在如今美國疫情破百萬、科羅拉多州確診將近兩萬的嚴峻情況下,我在人來人往的汽車站內過夜安全嗎?
在美國騎行這么久,除了有朋友或騎友提前聯(lián)系好的地方,我?guī)缀醪恢烂恳惶鞎谀睦镞^夜。在當前特殊疫情形勢下,用熱水澡網(warmshower)和沙發(fā)客網(couchsurfing)借宿當?shù)厝思易兊秒y于上青天,所以基本上都是靠ioverlander這個app來尋找免費安全的地方扎營,以美國土地管理局(BLM)的野外地盤為主。
話說我為什么會找到韋爾小鎮(zhèn)的汽車站過夜,而不在野外扎營呢?這是機緣巧合的事。說起韋爾(Vail),許多當?shù)鼗⿶酆谜卟⒉荒吧。這個小鎮(zhèn)在1966年成立,然后它所坐擁美國最大、最受歡迎的滑雪場于1962年成立。
▲韋爾小鎮(zhèn)的滑雪度假村
這里是世界上為數(shù)不多降雪量高達900厘米、日照天數(shù)又長達300天的天然高山滑雪勝地,享有全美最佳和最大單板滑雪勝地的美譽,連續(xù)多年成為票選第一的“美國最適合家庭滑雪的旅游勝地”。195條雪道,垂直落差1052米,最高點海拔3527米,最長雪道6.4公里,地形公園3個,纜車31個,滑雪場面積2141公頃。
▲關閉狀態(tài)的滑雪場
韋爾的滑雪季節(jié)始于十一月,可持續(xù)開放到來年的四月底五月初,夏季又是避暑戶外運動勝地。如今受嚴重疫情影響,所有滑雪場設施關閉,酒店、餐館、旅游紀念品商店歇業(yè)。騎行在沿河修建的自行車車道,所見游客寥寥無幾,聽著潺潺的流水聲,悅耳的鳥叫聲,往日喧囂熱鬧的韋爾小鎮(zhèn)變得異常的寂靜。
▲韋爾小鎮(zhèn)中心幾乎看不到游客
▲韋爾小鎮(zhèn)滑雪士兵的雕塑
在非旅游小鎮(zhèn)或鄉(xiāng)村尋找免費的地盤扎營相對容易一些,但在旅游小鎮(zhèn)韋爾卻顯得有點困難,整個小鎮(zhèn)幾乎都是被酒店、度假村包圍了。我尋思著在穿城而過的戈爾溪流畔(Gore creek)扎營,溯流而上的路上偶然被我發(fā)現(xiàn)一塊風水寶地。
▲右側美國小鎮(zhèn)消防局修建的比許多拉美國家大城市的還高大上,卻沒拉美那么有人
安營扎寨前觀察一番,未發(fā)現(xiàn)河邊有禁止扎營或過夜的標識,但出于保險起見,我決定還是先問問行人或附近人家是否允許。正巧路過一個哥們在河邊散步,但他戴著耳機并沒有聽到我的聲音。
環(huán)顧四周,突然瞄到自行車道上方的一公寓外有個小男孩露出腦袋,我爬上小山坡打算去問問他家的意見。當我爬到三分之二的山坡時,眼前突然冒出了兩女一男的腦袋,應該是小男孩的父母和姐姐,他們一家人正在室外的浴池里泡熱水澡,這一幕著實讓我有點尷尬。
既然來到跟前了,我心想突然就跑開,容易被人家誤會。于是我一邊手指著溪流邊的一塊地,一邊冒昧地詢問男主人,那兒是否屬于美國土地管理局的地盤?能否扎營過夜嗎?倒是女主人探出腦袋,先接上話來,“我不知道,從來沒見過有人在那兒扎營!
詢問未果,我迅速騎車離開這兒,繼續(xù)往前騎行到小鎮(zhèn)中心,在公園等公共地盤扎營不太可能,很容易被當?shù)厝伺e報或被警察發(fā)現(xiàn)驅趕,所以我尋思問問當?shù)厝思。小?zhèn)中心除了酒店公寓、度假村,基本都是大戶人家,但大門緊閉,從外面很難辨別是否有人家居住。偶然看到有一戶人家的窗戶透出一盞燈光,我從窗戶外向屋內的姑娘招手,她從窗縫隙里探出腦袋,告訴我這兒不是她的家,她只是來這里度假的。
轉身離開往前尋找下一戶有燈光的人家,突然看到前方有個男子手里拎著兩個垃圾袋,看樣子他是剛出門準備扔垃圾,我過去問問他吧。小哥很耐心地告訴我自己也不知道小鎮(zhèn)哪里可以扎營,但他打開我的手機地圖,指出五公里外有個徒步小徑的入口處,或許那兒屬于土地管理局的地兒,應該可以扎營。考慮天色已晚,我告訴他不想騎夜路。
“我的手機在公寓里,你在這等一會兒,我去拿手機給警察打電話,他們應該會告訴你哪里可以過夜。”小哥回到公寓,我在外面打量一番,原來這里是消防局。
回想起我在拉丁美洲騎行的五年時間里,在智利、阿根廷、巴西、玻利維亞、秘魯、厄瓜多爾、哥倫比亞、委內瑞拉、巴拿馬、尼加拉瓜、墨西哥借宿過數(shù)不勝數(shù)的消防局,但進入美國從未詢問消防局和警察局是否允許過夜,因為在美國幾乎不太可能。
等待十分鐘左右,一輛警車閃爍著耀眼的燈光過來了。沒戴口罩的警察大叔開門見山,“你需要一個地方過夜一晚嗎?”
“是的!
“你有護照嗎?給我!
第一次在美國跟美國警察近距離接觸,一身筆挺的制服,腰間別了一把手槍,胸前掛著對講機和攝像頭,拍完我的護照首頁后,他說著,“我?guī)闳ス财囌,那兒可以過夜一晚!
我好奇地問他,“公共汽車站?安全嗎?”
“你放心,晚上警察會把所有門鎖好,沒人進入!
于是我踩著單車屁顛屁顛地跟在警車后,一公里不到的路程就到了汽車站。在警察的帶領下,我推著單車坐電梯直達最高層四樓的候車廳。關電梯門前,我詢問他晚上汽車站內只有我一個人嗎?他說或許會有其他人一起過夜。
▲汽車站的候車廳播放著滑雪勝地的宣傳片
▲美墨戰(zhàn)爭前,科羅拉多州是屬于墨西哥的領土,所以候車廳掛著一些墨西哥的畫像與西班牙語文字
▲帶著寬大帽子的墨西哥人
深夜里,突然來了一個黑人大叔,他安靜端坐在候車室的一角,貌似要等候第二天發(fā)班的汽車。但疫情之下,沒有昔日龐大的游客量,公共汽車的班次明顯減少。在美國,窮人都能買起汽車,便宜的二手汽車一兩千美金就能買到,如果只注重代步實用功能,甚至幾百美金就能買到一輛破舊但開起來依舊拉風的越野車。
如果黑人大叔真是來等候公共汽車而在候車廳過夜的話,那么他可能就不是一般的窮人,可能是流浪漢。但對比一下,居無定所、四海為家的我比他更像流浪漢。
半夜里換了一個警察過來,他是過來關閉所有汽車站出入口。警察大叔告訴我現(xiàn)在整個汽車站只有我一個人,原來那位黑人大叔已經離開了。
▲汽車站的洗手間內有儲藏間,用于保管雪具和私人物品,自動換幣8美金一個柜子
▲過夜的候車廳,屋內還掛著一個滑雪之用的纜車廂
▲用冒黑煙的MSR汽油爐煮咖啡
清晨六點天色朦朧,來了一位打擾衛(wèi)生的大叔,他戴著口罩正清掃著候車室。陸續(xù)地來了三三兩兩乘客,我趕緊鉆出睡袋,洗漱、煮咖啡,收拾行李期間,來了一個背包短發(fā)姑娘,她做出抽煙的手勢。
“抱歉,我不抽!蔽一刂。
后來汽車站候車室又進來了一位白發(fā)蒼蒼的大爺,他說自己年輕時騎自行車橫穿過美國,話語中大爺露出一絲自豪感。收拾完行李,我趕緊離開這個密不透風的候車廳,感覺實在有點危險,不知道下一秒會進來什么人,而且基本都是沒戴口罩。
沿著戈爾溪流的自行車道逆流而上,今天的目標是要翻越落基山脈3232米的韋爾埡口,全程上坡24公里。打開科羅拉多州的道路網,查看實時監(jiān)控發(fā)現(xiàn)山頂公路上的積雪已消失,可以放心地往上騎。
騎出寂靜的韋爾小鎮(zhèn),在自行車道上偶遇許多男女老少騎行者,騎行自行車在美國算是比較流行的運動,老少皆宜,而且不受疫情影響。沿途經過的一處高爾夫球場受疫情影響關閉,綠茵草場在藍天白云下,無比靜謐。
一路緩坡上到十公里處,自行車道突然掛著一塊因為季節(jié)而關閉的告示牌,當?shù)仳T友告訴我是因為山頂上沒有掃雪機清除積雪,自行車道被雪覆蓋了。走投無路只好返程五公里,汗流浹背地爬升兩百米白折騰了。
被迫騎上了70號州際高速公路,一輛輛超長大卡車擦肩而過,讓我心驚膽戰(zhàn),好在有一點路肩當安全距離。繁忙的高速公路有掃雪機作業(yè),所以現(xiàn)在的公路看不到積雪,再加上五月份白天氣溫高達十多度,道路上的冰雪早已融化。而高速公路兩側,特別是林海雪原深處,依舊白雪皚皚,仍然可以滑雪玩。
抵達海拔3232米(10603英尺)的韋爾埡口,已經是下午四點半,趁天色還早,在埡口被積雪覆蓋的大型休憩區(qū)停留片刻,我趕緊沿著山谷一路下降,經過一處黃銅山滑雪場,也受疫情影響所有滑雪設施關閉,不見一個游客,整個滑雪度假村顯得異常安靜。
全程一路下坡18公里后,進入海拔2766米的佛里斯科(Frisco)小鎮(zhèn),高速公路的LED屏顯示著“待在家更安全,出行不超出10英里”的指南。盡管科羅拉多州有一萬多例,卻沒有封城,在居家令之下,老百姓可以自由活動,確實是國情不一樣,這也是為什么我在美國可以從亞利桑那州一路騎到猶他州、再到科羅拉多州的原因,沿途在州界的高速公路上,根本沒有警察攔截我,當然平常也一樣。
在佛里斯科小鎮(zhèn)看到一家戶外店,考慮今后長期在落基山脈里野外扎營,春暖花開的季節(jié)里偶遇熊出沒的概率挺高,我打算去看看店里是否有防熊噴霧劑賣。結果人家早就關門,何時開業(yè)遙遙無期。
離開佛里斯科小鎮(zhèn),沿著狄龍(Dillon)水庫的環(huán)湖自行車道騎行,在湖畔看到一處政府的公用營地,收費10美金/晚,自助登記付費,貌似沒有人檢查,全靠自覺和素質。在美國騎行從來沒有找過花錢的營地,所以即便有優(yōu)美的湖光山色,這種收費的營地也不在我的考慮范圍內。
繼續(xù)騎往狄龍小鎮(zhèn)去尋找水源,然后打算在小鎮(zhèn)外湖畔或森林里扎營。穿過小鎮(zhèn),也沒找到地圖上的加油站,原來人家在維修關閉狀態(tài)中。對自駕游來說是加油,而對騎行的我來說是加水用來洗漱做飯。
加油站加不成水,只好去找當?shù)厝思。在小?zhèn)的教堂旁偶遇路邊一戶人家,女主人戴著口罩站在屋門口,與旁邊正在洗車的兒子聊天。我突然停下來打斷了她們的對話,我詢問女主人是否可以旁邊的小樹林扎營。她告訴我那塊地兒不是她家的。女主人似乎對我從哪里騎過來,去哪里比較感興趣。當我聽到她與兒子用西班牙語說話時,我立即切換到西語模式,盡管離開拉丁美洲三個多月,但一些常用交流用語我還沒有忘記。
女主人很爽快答應我可以在她家的后院空地上扎營。在屋后的小石子空地上安營扎寨時,女主人過來與我聊天,原來她們來自中美洲薩爾瓦多。女主人名叫英格麗(Ingrid),她兒子名叫肯尼斯(Kenneth)。
“一年前的今天,我正在薩爾瓦多呢!蔽一貞浀,“一周前我還懷念著薩爾瓦多的美食菩菩薩(Pupusa)!
“是嘛,你喜歡吃菩菩薩啊,我明天早上做給你嘗嘗!庇⒏覃愋Φ馈
聊天中,她驚訝于我是如何從她的家鄉(xiāng)薩爾瓦多一路騎到美國的,“為什么不坐飛機啊,騎自行車多累,你太瘋了!”回頭她把和藹可親的媽媽從屋內領來,看望我這個瘋子。
在朦朧的夜色中,我點著汽油爐開火做飯,正煮著意大利面一半熟時,英格麗和肯尼斯端來了一碟米飯和一大塊牛肉,還有兩個薩爾瓦多版本的玉米餅(Tortilla),久違熟悉可口的味道,腦海里浮現(xiàn)出一年前騎行薩爾瓦多的一幕幕,短暫的三周時間里偶遇到那么多友善熱情的薩爾瓦多當?shù)厝,與新聞報道里搶劫槍殺犯罪率居高不下的現(xiàn)象大相徑庭。
“你別坐石頭上,坐椅子上。”英格麗給我從屋后搬來椅子。
“你坐椅子,我坐石頭!
“聽我的!我是媽媽,坐椅子。”
我拗不過她,只好答應,最后她高興地離開了。
考慮到今天翻越韋爾埡口運動太大,午餐就靠四片面包和奶酪火腿腸充饑,早已饑腸轆轆,英格麗贈送給我的食物不夠量,所以等她們離開了,我繼續(xù)把自己的面和紅豆子罐頭一起煮了才飽腹。
夜深人靜,皎潔的月光灑入帳篷,今夜格外美好......
▲春暖花開季,正是熊出洞時,我得買防熊噴霧劑了
▲關閉的高爾夫球場
▲因為還處于冬季,許多營地依舊關閉
▲翻越韋爾埡口的自行車道關閉,掃雪機作業(yè)成本太大,只能等夏季高溫天氣融雪
▲騎行在落基山脈里,渺小得猶如一只螞蟻
▲韋爾埡口(vail pass)海拔3232米,是目前騎行美國的第二高處
未完待續(xù)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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責任編輯:蝦餅